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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來越感到,生命總是充滿了偶然。雖然文明的發展將我們的生存環境變得愈加簡單、統一、無趣,但出現在文明的罅隙里的小概率事件仍然讓枯燥的生活有了若干意外。
我做出考研的決定就是一次沖動使然。2004年8月初,我的一位初中同學從上海到北京看我。他將要讀博士了,但他弟弟卻在當年的高考中失利,他來北京也是帶他弟弟到各大高??纯?,好讓其重振信心。
一見面我就問,“你們去北大了嗎?”
“還沒有。”
“那今天下午我帶你們兩個去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情有點激動。自從上次考研失敗后,我已經一年多沒去北大了。不能說是因為傷心才沒有去,而是因為工作以后,生活變得碌碌,不再有當初的狂熱了。但我也清楚,兩年前埋在我心頭的種子,并沒有死,雖然我刻意不讓它見到雨露陽光,它卻更加有了生長的渴望。
同學的弟弟無精打采,好像北京的一切都難以提起他的興致。我們是從東門進的北大,眾所周知,法學院的逸夫樓就在東面。三角地,百年講堂,未名湖,朗潤園,沿著走過許多次的路,我們坐在了未名湖畔的草地上。同學問他弟弟:怎么樣,再干一年,考到這兒,不是很好嗎?其弟嘆了口氣,臉上仍是迷惘的表情。他不會知道,此刻我的心中已是洶涌如潮,我的身體,就如同這湖畔停不穩的小舟。
情未了啊,情未了,北大,你也是我此生一劫。
可是,想歸想,考北大的其中甘苦我是深知的。當天晚上,我想了很長很長時間,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考!我當即給家里寫了一封信,說我要辭去工作,為我的理想作最后一搏,讓他們不要擔心我的生計問題。我翻箱倒柜找出了以前的復習用書(包括許多本“大紅皮”),滿滿當當地擺在陽臺的桌子上。我對自己說:干吧,這樣你就不會后悔!這時,我的心里,有一種充實的感覺。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復習的,不上網,不與人交流,只是埋頭讀書。我知道,考北大無須太多信息,需要的是自信與執著。但畢竟人非圣賢。到了十月份,備考的乏味與壓力時時襲來,坐在這間租來的房子的陽臺上,感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我打開窗戶,附近的一所中學校園里,傳來陣陣的讀書聲。校園上空,一群鴿子,沿著一個巨大的圓弧,飛過去又飛過來。一連許多天都是這樣,這些天里,我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了。是的,我的夢想在遠方,我需要每天勞作一般地不知疲倦地飛翔。于是我飛過了白天,飛過了夜晚,終于到達了這人生一站的終點。
一月份考試的時候,考完最后一門(綜合B卷),我和同考場的一位哥們一塊出來。我們在路上說起自己的感覺,彼此都覺得不錯。臨別之時,他和我說“再見”,我開玩笑似的對他說“復試再見”,他笑了笑,笑得很開心。
可我們真的在復試見面了,因為是差額復試,我們都比較緊張。結束之后,他對我說:咱們開學見吧。呵呵,我笑了笑,但心里著實沒底。
最后的成績出來,我涉險過關,他則被刷下。當時我的心里沒有半點喜悅,只是在想,人生為何如此偶然?到底是什么在左右我們的喜怒哀樂、成敗榮辱?
面對這無常的人生,我們能做的,只是平靜面對?;厥走@半年多的考研歷程,我最大的感受莫過于保持自身的平靜——志存高遠,而又腳踏實地,成則成矣;即使不成,也無愧于自己。
現在已是六月,我曾經戰斗過的陽臺已是雜亂不堪,塵土堆積。打開窗戶,也不見去歲的鴿子??稍谖业男睦?,真的有一群鴿子,在勞作一般地不知疲倦地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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